返程

  周柏山在听清佟遥的话后，脑袋空了一瞬。
  他脱口问她：“为什么？”
  即使隔着电话，那话里的冷意也能叫佟遥轻颤一下，她说不出一句像样的理由。
  周柏山不傻，在错愕之后开始想她反常的原因。
  “是不是有人去找你了？我爸，还是我爷爷？”
  佟遥说不是，她下意识遮掩真相，怕他和家人吵架，“没有人，是我自己……”
  那边忽然有东西被碰倒的动静，噼里啪啦一通响，接着是厉声猫叫，佟遥听出是花花的声音。
  原先的话断在嘴边，她急着问：“怎么了？”
  “花花把挂画弄掉了。”周柏山起身去把受惊的花花从碎玻璃中拎出来，另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在耳边，但他不准备再和佟遥聊下去。
  “佟遥，我不同意。不管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说。”
  他不喜欢这种看不到表情的沟通方式，也需要一点时间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佟遥想让他不要来了，可她清楚周柏山的性格。
  算了。
  其实她也没做好分开的准备，说着不要联系的话，心里却在祈盼能有转机。
  次日，奶奶出院。
  昨晚佟遥整理好了大部分行李，今早起床，等医生最后一趟查房结束后，又把剩下的洗漱用品收拾在一起。
  她蹲在行李箱旁边检查还有没有遗漏的物品时，病房的门被敲响。
  佟遥一僵，心脏先于身体的动作，遽然跳动起来。
  “遥遥？怎么不开门啊？”
  奶奶已经可以下地小步走动，见她发呆一样，便慢慢过去将门打开了。
  门外的人是穿着蓝色衬衫的宋助。
  看见来人，佟遥回神一样移开脸，低头继续理行李箱里的衣服。
  宋助被奶奶客气的请进来，他表现得和前几次过来时无异，关心过奶奶的身体之后，又问佟遥有没有办出院手续，如果没有，他可以帮忙。
  他对奶奶的住院情况掌握得很清楚，佟遥见过周柏山爷爷奶奶后，已经不惊讶。
  佟遥站起来，和宋助说：“不用麻烦了，我待会儿去办就好。”
  奶奶在一边连连点头，对宋助这几天的照顾道谢，道完谢，又神态拘谨的提起方不方便见一见帮忙的那位周老先生，说想和他也当面说声谢谢。
  佟遥出声，“奶奶。”
  奶奶问：“怎么了？”
  佟遥没说话，看了看宋助。
  宋助浅浅一笑，“周董不在这边，平日里很忙，您好好修养就行，我一定帮您把话带到。”
  佟遥有些麻木，拿上奶奶的身份证去办出院手续。
  宋助出去时，她背靠在不远处的墙边，目光落在对面墙上贴着的科普宣传画，却不像看进去的样子。
  她知道他有话说，所以提前等在那儿。
  宋助抬脚过去，快走近的时候，佟遥也收回游离的视线，静静看着他，等他开口。
  “这两天，周少爷可能会去找你。”
  佟遥垂了垂睫，说知道。
  宋助继续用对待公事的态度传达剩下的话，“周董让我再提醒你一遍，别拿自己的人生去赌。”
  “我没有忘。”佟遥接过话，“您让他们放心吧。”
  她应得快，也确实被这道提醒重新敲打了一遍。
  犹豫一下，宋助还是以自己的名义多说了几句。
  “抱歉，我可能没有立场评价什么，但你应该明白，你们这个年纪的感情和承诺很多都做不得数，当下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未来。”
  佟遥抿抿唇，没有认可也没有反驳他。
  “我可以问一些事吗？”
  宋助有点讶然，“你问。”
  佟遥想了想，谨慎地开口：“我想知道，周柏山有没有因为我受什么影响？”
  宋助听完，才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
  他宽慰道：“周少爷不会有什么事的，他们到底是家人，只是暂时有矛盾没法调和。”
  “要是顺利的话，他不久之后就会出国读书，完成学业后会被安排进家里的公司任职。”
  佟遥听完，稍稍松口气。
  她弯弯唇，由衷道：“那还挺好的。”
  这样看，他确实会有大好的人生。
  -
  回宜城的当晚，佟遥躺下睡了很长一觉，但是醒来还是有种骨缝里透出来的疲倦。
  想想已经一个月没去学校，她努力撑开眼皮，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了。
  给奶奶留了些她能吃的流食后，佟遥背着书包出门上学了。
  早读时，班主任进来把她叫去办公室问了问情况，佟遥回来后，用剩下的时间梳理了落下的复习进度和新知识，再一摸桌肚，里面还有几沓一字未动的试卷。
  佟遥拿出来翻看，发现汤盼春已经细心的帮她按学科分类好了。
  下早读时，她特地和汤盼春说了谢谢。
  汤盼春摆摆手，“这有什么啊，哦对了，那些讲义你挑着做做，没发答案的可以问我要，我平时听物理老师讲试卷不是总犯困吗，但这一个月一想到你，我就觉得不行，我就是抄也得把步骤抄下来。”
  佟遥真心地笑出来。
  汤盼春贴上去抱了抱她，有些心疼道：“你瘦了好多你知道吗？”
  佟遥自己倒是没感觉。
  “以后还会长回来的。”
  “嗯，现在你奶奶也做完手术了，你要好好照顾照顾自己，马上就进高叁了，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