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吃着碗里养着锅里

  有了游念霜相伴，二人行路的速度自是加快了不少。
  铃灵此前几乎从未有过临敌经验，顶多也就是在桃山上与岳峥嘻嘻哈哈地试过几招。但这些时日她好歹也在折桂宴上看了那么多场擂台，最近又拉着岳峥勤奋地抱了抱佛脚，总算也多少培养了点儿对阵意识。
  再加上有游念霜一剑当先，她再以琴音相辅，竟也渐渐培养出了几分默契，路上遇着的几只中阶妖兽都完全不是他二人的对手。
  少年与少女朝着丹桂洞天的中心一路疾行，途中也碰到过几次其他门派的修者，大多都只是单方面地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分道扬镳。毕竟游念霜的实力已是有目共睹，跟着他虽说不愁安全，但同样的，若遇着什么机缘，他必然也是要占头一份的。
  既然能入洞天，谁又不是天之骄子，又怎会愿与人同盘而食？
  当然，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想寻求本届魁首庇护的投机取巧之徒，但对着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即是脸皮再厚，也很难坚持着把话说完。
  “好可惜，怎么完全碰不到熟人啊？”
  铃灵喜欢热闹，与游念霜同行自是省心无比，但属实有些太安静了。她一路都盼着能遇到岳峥，再不济，能遇着衍星宫那笑面狐狸也行。只是一路走来，竟是一个衍星宫的弟子都没碰着。
  “岳师兄实力不俗，兴许已入了丹桂仙宫。”
  此时，两人正好登上了一处山峰，峰顶视野开阔，洞天内的景象一览无余。只见正中央处，一株九龙桂傲然挺立，比广寒城外的那株要大上足足几十倍。其树冠巨大，枝叶繁茂，仿佛与天际相接，高耸入云，让人只是远远一望便不由生出一股渺小之意。
  传说中的丹桂仙宫便是在这株九龙桂之上。
  然而，那株遮天蔽日的九龙桂的四周布满了重重禁制，完全无法以寻常法子向上攀行。唯一的登天之路，便是找到洞天之中散布在各个隐秘之处的传送阵。
  铃灵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羡慕，嘟囔道：“二师兄运气那么好，说不定一进洞天就刚好摔在了传送阵旁边呢。”
  她与游念霜这一路边走边战，虽说也算得了些灵矿灵草，但确实不曾见到传送阵的踪影。
  “师兄说过，越是靠近中心区域，找到传送阵的机会便越大。”游念霜收回远眺的视线，敛目看了看山脚不远处的一道溪流，主动问道：“如今仅是第六日，九龙桂便已触目可及，铃师妹无需心急……不若，我们去那处休整一番？”
  铃灵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对游念霜的提议已是习以为常。这六日里，他时不时便会提出类似的建议，虽然，她完全不觉得有必要……不过，她出力少，不累也很正常，阿念这么卖力，会觉得累也是人之常情。
  两人御风而起，眨眼便下了山，行至小溪旁。那溪水清亮如镜，一湾涓涓细流绕过奇石异木，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即使铃灵丝毫不觉疲累，见了此般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心中不免也松快了几分。
  看着少女放松地坐在溪边玩起水来，游念霜嘴角轻扯，语带笑意：“莫要走动，在此处等我回来。”
  铃灵眼睛一亮，心知游念霜又要去摘灵果了，连忙扬声道：“我要甜一点的！”
  少年微微一笑，下一瞬，身影便消失无踪。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游念霜便悄无声息地回来了，除了怀中捧着几个晶莹剔透的灵果之外，一袭素净白衣的剑修看起来和之前毫无分别。
  虽说洞天中处境莫测，理应不该轻易食用生长在其中的灵植，但好在铃灵在桃山时闲书看得够多，对吃这一道更是小有心得，她在林子里打量了几眼便挑出了几种味道上佳还对修行有所裨益的果物。
  两人坐在溪边，没多久就将灵果吃得一干二净——游念霜斯斯文文地吃了一个，其余都是被铃灵一扫而尽。
  在水中洗了洗手，铃灵一脸满足地站了起来，她正垂着头整理裙摆，这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枚天蓝色的圆球。
  “……送给你的。”
  她诧异地抬头望去，发现游念霜将这枚圆球托在掌中，递到了自己的面前，便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灵兽蛋，刚刚摘果子时恰好遇到，便拾了起来。”游念霜神色淡淡，完全不提先前为了拿到这枚灵蛋，费力劳神地破了好几层禁制，自己也险些挂彩。
  “哎？是给我吃的吗？谢谢阿念！”
  桃山上从未有人养过灵兽，铃灵亦不曾起过类似的念头，提起兽类，脑海中便也只能浮现出幼时哥哥上山打猎，手中提着用来填饱肚子的猎物满载而归时的画面。铃灵一脸惊喜，右手一伸便想接过这枚灵兽蛋，左手指尖一捻，已是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见少女转眼间就做好了烹制准备，游念霜面色一僵，将托着灵兽蛋的手掌飞快地掩至了背后。他抿了抿唇，无奈地开了口：“铃师妹，这不是用来吃的。”
  “……那是要干什么？”
  游念霜垂眸望着铃灵茫然的表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圆润的灵兽蛋又捧了出来，声音闷闷的：“刚到广寒城那日，我见你一直盯着那只灵兽，想着你兴许也想养一只……”
  嗯？有这回事吗？铃灵皱着眉，努力地回忆了半晌，才隐约在脑海中翻到了类似的画面，只不过，她那会儿看的好似只是灵兽的主人……但那只生着双小翅膀的圆滚滚小灵兽确实挺可爱的，她有印象。
  想到这儿，铃灵连忙掐灭了左手的火苗，伸出双手，总算将那浅蓝色的圆球接了过来，下一瞬，就被吓了一跳：“怎么摸起来还热乎乎的！”
  “应是母兽孵蛋时的余温。”
  铃灵眨了眨眼，看了眼手中的蛋，又抬头去看游念霜，惊讶道：“孵蛋？那阿念岂不是抢了别人的孩子？”
  游念霜也眨了眨眼，似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脸上的神色便带了几分不自然，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抢又从何谈起？不过是物竞天择罢了。况且，这也算是你与它之间的缘分。”
  铃灵也就是随口一问，毕竟自己也没少吃过“别人的孩子”，只是缘分又是怎么回事？她面露不解，正要再问，就听得少年含着笑意，温声道：“这灵兽名唤‘灵翎’，你说，是不是缘分？”
  那小家伙竟然和自己的同名？
  看着铃灵睁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灵兽蛋，游念霜淡淡一笑，接着解释道：“是灵巧的灵，翎羽的翎。这灵翎兽并无攻击性，除去长得讨喜，无甚可取之处。”
  说到这里，他敏锐地察觉到少女秀气的眉微微皱了起来，连忙话音一转：“只不过，它最喜食灵果，生来便能分辩灵植是否有毒，万无失一……当然，铃师妹博闻多识，多、多半是用不上的。”
  游念霜几乎没有夸人的经验，不觉间话便越说越多，待他断断续续地说完时，耳尖已是染上了一抹微红。
  “谢谢阿念！我很喜欢！”幸好铃灵也并未分神看他，只是捧着手中的灵兽蛋，欣喜不已，嘴里还念叨着：“那以后我是大灵，你就是小灵。”
  游念霜又从乾坤囊中取出了一只灵兽袋和一枚玉符，递了过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眼下还要赶路，先收起来吧。玉符中是与灵兽契约的口诀，你一同拿去……”
  话未说完，背后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声长啸，眼前的景色也莫名暗了下来，下一瞬，只见铃灵面色一变，迅速祭出一盏防御法器，刹那间，那木制小鼎便发出耀眼的白光，周遭的空气也为之一凝。
  铃灵趁机跨前一步，伸出手臂牢牢地抓住了游念霜的胳膊，又狠狠一拽，打断了他召唤白帝剑的动作。
  少年一呆，还没反应过来，她已是一个旋身，用力地把他扑倒在地。
  空气中立刻传来了一道锐利的破风声，那古朴的木鼎便应声而碎。游念霜只觉有什么锋利之物将将擦过自己的发顶，即使勉强避过，也能感到其中凌厉暴烈的灵力，以及，杀意。
  只见一阵狂风席卷着湛蓝色的羽毛，铺天盖地般朝二人呼啸袭来，每一枚都有如利刃，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不计其数的蓝色羽刃迅猛如疾风骤雨，落在地上，便砸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铃灵的长发被烈风卷起，几缕凌乱的发丝甚至垂在了自己的脸上，四目相对的瞬间，游念霜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片刻。少女眼神焦急，近在咫尺的呼吸急促无比，愣神也不过是一瞬，千钧一发之时，白衣剑修眼神一凝，唤出了白帝剑。
  霎时，银白的剑光划破长空，宛如坠落的星辰，璀璨的星芒劈开了湛蓝色的夜幕，硬生生地斩开了一条通路。
  “走！”游念霜迅速地握住了铃灵的手腕，带着她纵身而起，身形如电，朝着树林中飞速掠去。下一瞬，那羽毛便淹没了他们刚刚所处的位置。
  二人刚隐入林中，后方便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游念霜回目望去，面色霎时凝重。
  那竟然是一只已修至高阶的灵翎兽！